面具下的歌颂者

曲有误,周郎顾。

【玉露的30次相逢】联文19 归去来兮

同居三十题之

19.离家出走


(温馨提示:听着叶炫清的《归去来兮》食用效果加倍)


————愿乘风归去来兮,繁花片片落满地;流砂褪尽,我依然在等你。


润玉下朝归来,璇玑宫内并未寻到邝露的身影,只有案前白玉镇纸压着的一张字条。
俯身拾起,润玉略看了一眼,上头是同他一样的行草魏碑,只是比起润玉的笔迹,此字条上的显得更加娟秀些。
昨日是非种种,细想之,郁结于心,且六界间游走一番,勿寻,邝露笔。
怅然一声叹息后,润玉来到窗边一方矮架前,单膝蹲下,从最里拿出暗紫祥云绢帛锦盒,轻轻打开,将手中那张字条整齐叠放其中,而后又将锦盒放回了原处。
行至殿外,恰逢下学归来的灵犀与容璟,二人向着润玉请安行礼,灵犀道:“父帝欲去往何处?”
润玉的目光望向宫墙外,思绪随之飘忽,声音中且带了一丝惆怅:“去寻你们母神”
收回视线,润玉慈爱的抬手抚了抚孩子们的头,道:“放心,父帝会带你们母神回来的”语罢,润玉幻化一身轻便白袍,其上祥云绣纹、腰间玉带、坠挂香囊,皆出自邝露之手。
目送润玉离开璇玑宫,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后,容璟稚嫩的声音响起:“阿姐,父帝与母神如此,何时才算尽头啊”
灵犀未答一字一句,只牵起了弟弟的手,紧紧的,两个不高的小人儿也离开了璇玑宫。

行至人界一处繁华街道,润玉站在街角,稍稍仰头便可看到街对面那间茶楼二楼窗边坐着的人。
终日的素色青衣,三千墨发只用那一根玉簪点缀,丹唇轻启,将送到嘴边的茶品上一口,而润玉只是站在原处负手望着。
该是尝一口酥了,润玉心中默念。
不出所料,窗边只能看到侧颜的邝露捏起一块一口酥,咬了一小口。
待她吃过糕点,喝完茶,下了楼离开,润玉都只是敛了气息,悄悄跟在身后。
接下来,该是去东街的戏馆看戏去了,且点上一出《墙头马上》
最后,还将来至洞庭湖外三五里,那片辽阔之草地,将买来的锦鲤风筝放至空中。
邝露所行种种,与润玉心中所道,不差分毫。
只因这些,曾是他带她来经历过的,也是他二人铭记于心的点滴。 

润玉凝望着那个瘦弱的背影,那因放线而略抬起的手腕上,系着他大婚时为她亲手绑上的红线。

缓步行至她身后,双手揽过她,两双手一同牵扯着那根风筝线。

似是未曾察觉润玉的出现,以至于邝露被拥入怀时,身子打了个激灵,侧头见到那熟悉的面容后,邝露直接闪身躲开,带着些负气的,委屈的,却又不敢怒的语气,道:“陛下来这里做什么?”

“寻你回家”

“邝露留了字,勿寻”

“可你是我的妻子”

邝露语塞片刻,手上扯着的鱼线那头,风筝早已飘飘然落下,盯着被草上露珠打湿的鞋尖,邝露嘀咕了一句:“妻子又有何用,那画儿不还是留着......”

昨日,邝露偶然在七政殿发现了那幅锦觅的画像,当下便觉内心心酸苦痛似瓷瓶一般被打翻,好容易有了勇气拿着画当面问一问润玉,他却只道一句多年前画的,早已忘了,不然那画也不会蒙尘,其上色彩也褪了许多。

邝露有心同他吵闹,却又怕他对此厌烦。

一夜辗转反侧难入眠,邝露觉得,或许自己在润玉心中的分量,终究不及锦觅吧。反复思量后,她选择了逃避,次日清晨待润玉上朝后,留下字条,便悄悄离开了天界。

本想着将他曾带自己做过的事,行过的地方再回忆一番,不想出走还不过半日,便被他寻到了。

“那画,我已烧了”润玉见她微怔的神情中含着几分难以置信,于是对着她伸出手,道:“露儿不信?且随我回去看看”

明知可能这是他哄骗自己回天界的借口,邝露还是讷讷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,随着他一起向着天界飞去。

原来,不论如何,他仍是她无法抗拒的理由,似是春蚕吐丝无怨,似是飞蛾扑火无悔。

邝露,愿永生追随陛下,死而后已。

那是她曾许下的誓言,且如同烙铁一般刻在她心里。

 

七政殿中央搁置的香炉内,积着香灰,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未燃尽的紫檀木残渣,邝露知道,那是那幅画的画轴。

他果真,烧了?

他舍得?

身后再次被熟悉的温暖包裹,润玉的下颔搁置她的肩头,与她耳鬓厮磨:“露儿,是我不好,竟还将此画留着,平白惹了露儿生气。然,过去已成过去,如今润玉心中,只有露儿一人”微微侧头,启唇轻咬她如珠玉般剔透的耳垂,嗓音沉沉在她耳边道:“所以,露儿不要气了好吗?”

邝露登时红了耳根,不知如何作答。

不得了,她竟不知她家陛下竟如此会讨人欢心,或许从前也是她没有身份和资格被他如此宠爱着。

“露儿”他的声音自她颈间沉闷响起。

“嗯?”

“日后若是对我有气,便撒出来,闹也好,吵也罢,只要别再离开我,好吗?”

邝露莞尔,双手覆上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背,道:“陛下就如此纵着邝露?”

“嗯”

“不怕把邝露娇惯坏了?”

“不怕”比起这个,他更怕,哪日醒来再寻不到她的踪影。

邝露在他怀中转身,面对润玉环着他的腰,双眸如星如月:“邝露有一事不明,六界之大,陛下是如何这么快便寻到邝露的?”

“因为......”润玉欲言又止,望着她的眼底浮过些许难以细辩的情绪,沉吟片刻,他的笑容温和,道:“因为我同露儿心有灵犀啊”

相视一笑,二人拥着彼此愈紧,不愿放开。

 

是夜,润玉惯然翻身,摸至身侧的手一空,他睁眼看去,邝露再次不知所踪,而魇兽也不知何时归来,此刻正卧在床下。

润玉惊坐起,在看到寝殿半空飘着的数个所见梦,其上映着他与邝露的种种回忆,窗前矮架中搁置的锦盒也被人翻出,张张字条散落地面时,他心道一句不好,润玉掀被下床,匆匆穿了件外袍便向殿外跑去。

 

深夜,润玉踏着清冷月光在天界各处寻找,终是在朝露殿内找到了坐在床边垂泪的人,心下不觉松了口气。

来到她身侧,润玉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灵犀与容璟,他被风吹冷的手抚上她微颤的肩头。

她转头,望向他的眼眶红肿,泪痕犹在。

润玉无言,为她擦拭眼角泪水。

怕吵醒孩子,二人离开朝露殿,临走前,邝露轻手为灵犀与容璟掖了掖被角。

并肩行至回璇玑宫的路上,邝露的眼泪不断,润玉心疼的抬手为她抹去泪水,道:“好了,不哭了”

停下脚步,邝露泪水朦胧的望着他,低低抽噎声起:“陛下......”

若非她晚间睡意不盛,碰见魇兽食梦归来,看到那些所见梦中一切,她只怕还浑然不知,他们竟已成婚百年,他与她,还有一儿一女。

而她的记忆竟是停在了当年发现锦觅画像之后。

她一次次的离家出走,他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寻她归来。

为了不使她残破的灵识受到刺激,他竟然带着天界众人一同陪她,百年如度一日。

她留下的每张字条,每张她写着出走的字条,他都完好的保留在锦盒里。

难怪,他会那么快的找到她,原是每天都在重复的事情。

而她的两个孩子,更是有家不能回,有母却不能入怀。

“对不起.......陛下......”

“嘘”他轻轻噤声,拥她入怀,话间他的胸膛随着声音而震动:“露儿不必说对不起,该是我对不住露儿”

若不是当年九婴一战中为了救他,她的魂魄不会散落忘川,尽管后来他将她的魂魄寻回,却仍旧不全,以至于她的记忆出现缺漏,只停在大战之前的那日,她发现画像之后的那天,且每日醒来便会将昨日之事忘记,重新留下字条离家出走。

“陛下,我怕,若是哪日邝露也将陛下忘了该如何”她的声音哽咽不止,泪水早已打湿他的衣襟。如今,她连自己的孩儿都能忘却,她真的怕,有朝一日,她将眼前这个,她爱到骨子里的人忘记,她该怎么办,他又该怎么办。

抱着她的手臂收紧,润玉轻声安抚:“露儿别怕,就算哪天露儿真的把我也忘了,我也会如此日复一日,让露儿重新认识我。而我也不会放弃,为露儿寻找修补魂魄之法”

听闻怀中人的哭声更盛,润玉如从前一般,抚顺着她的长发,轻叹一声:“傻丫头”

 

回到璇玑宫寝殿,二人相拥躺在床上,润玉道:“睡吧”

邝露摇头,她怕睡着了,等再醒来时,今日种种她又该忘了。

知她心中所想,润玉轻吻她的额头:“放心,明日我早些去寻露儿,带露儿回家,好么?”

极力稳住哽咽之音,邝露闭眼假寐,道一句:“好”

然而在润玉熟睡后,一青衣身影轻手轻脚的起身行至窗边案前,拿起笔沾了墨,行云流水的在纸上写下她明日便会忘的一干二净之事。

比如,她与他已成婚多年;

比如,他是真真切切爱着她的;

比如,他二人之间有两个出类拔萃且活泼烂漫的孩子,长女名唤灵犀,幼子名唤容璟。

笔尖写至润玉二字,邝露转头,刚好可以看到他闭眸熟睡的模样。

回过头,笔尖再动,在其名下,写下寥寥一行字。

心中挚爱,莫忘。

将信纸折叠整齐,放至自己每晚睡前必翻看的书籍中,邝露回到床上,钻入润玉怀中,而他虽是睡着,却习惯使然的伸出手拥着她。

靠在他怀里,听着他平稳均匀的气息,邝露缓缓合上了双眼。

 

次日下朝,润玉将字条放入锦盒中,转身踏出寝殿。

此刻的天边朝霞散尽,璇玑宫那一树的白玉兰花盛开,零零花瓣落下,拂过润玉肩头。

伸手将其中一片接入手掌心,润玉的笑容温和,眼底柔情万分。

花开了,该接露儿回家了。

 

————完

 感谢@梦回繁京太太为《归去来兮》画的插画~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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